昨文〈排除万难见一面〉指中美双方在表面霸气姿态底下，其实都很想在G20峰会期间达致和谈；文章刊出后，昨日有更多消息支持此一观点，包括美国财长努钦声称「已完成90%协议」，又谓有信心「达成双赢结局」。很多人不明白，美方的立场为何好像急剧软化，其中一个原因，关乎《纽约时报》昨日报道，指Intel等晶片商已找到绕过禁令向华为供货的方法，如同笔者本月初〈两种产业链赛跑〉一文预告，在海外生产「美国DNA」低于25%的产品，藉以避过长臂管辖，这将带动科技研发链从美国外流，有机会令美国「沦为最大输家」。

首先必须指出，努钦昨日接受CNBC专访时，原文讲法为「We were about 90% of the way there (with a deal) and I think there's a path to complete this」，用的是were而不是are，或代表他并非指双方现已达成90%协议，而是说上月初双方陷入僵局之前曾经达成90%共识（当时美方指中国在多个重要议题上反口）。

努钦「习特会」前大吹和风

但无论如何，观乎努钦在整个专访中的腔调和内容，明显是为本周末两国元首峰会大吹和风，包括重申特朗普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「有很密切的工作关係」，又谓有信心双方贸谈可以向前推进，并达成双赢结局（win-win scenario）。

值得注意，努钦还说「假若两国的贸易变得更加平衡，并在此基础上继续发展关係，对双方经济都是好事」；不禁令人臆测，是否意味美方愿意暂时较聚焦于贸易平衡（例如中国增加对美採购，并承诺人民币不会大幅贬值），而减少对中国的其他结构性改革要求（包括降低国企地位、减少政府补贴、停止强制技术转移，以至放宽互联网监管）。倘此推测成立，则无疑代表着美方的让步，而双方「倾掂数」机率大增。

何解美方的立场好像急剧软化？原因之一可从《纽约时报》昨日一篇独家报道看到端倪。该报引述多名消息人士指出，Intel、Micron等大型晶片商已经找到绕过制裁禁令向华为供货的方法，就是由技术人员和律师团队携手合作，在美国境外生产不会被视为「美国货」的产品，藉以迴避美国当局的长臂管辖。

晶片商绕过禁令向华为供货

实际上，笔者本月初在〈两种产业链赛跑〉一文已预告了这种趋势，指美国对中国开打的「科技战」，将演变为两种产业链之间的赛跑，一种是中国的科技生产产业链可能向东南亚等地区转移，另一种是美国的研发产业链或会向第三方先进国家（如欧洲、日韩）转移，皆因只要相关产品或技术的「美国DNA」低于25%，便可免受美方禁令规管。

只是想不到，此一趋势上演得这麽快，再次证明企业追求利润的动力有几强劲。据《纽时》报道，这种兜个圈向华为供货的做法在大约3个星期前开始，至今总销售额估计已达数亿美元。该报又谓：「这显示对特朗普政府来说，想彻底封杀华为之类的中国科企比想像中更困难，而且可能带来意料之外后果，令全球电子行业及商业贸易关係网路都被改写。」

科技战对美产生反效果

当然，并非所有美国高端产品和技术皆可透过这种方式绕过禁令，例如有些硬件和软件的「美国DNA」含量很高（达50%至70%），绝非一时三刻可以降至25%以下。因此短期而言，相信华为仍将受到美国制裁禁令严重影响。但此番趋势一旦开展，就可能带来深远变化，令美国最核心的高端研发优势慢慢流失，甚或象徵着国力盛衰的转捩点。

换言之，特朗普原本用来威压中国的「科技战」招数，似乎现正产生反效果，即使未必让中国「成为最大赢家」，恐怕也如「七伤拳」，大家齐齐重伤，未必划得来，而美方的谈判立场自然也随着形势演变出微妙变化。